在我们印象中,法官每天都一心忙着为案子忙碌奔波,很少有时间能够停下脚步潜心感受人文历史,而我们在惯常的预想式思维中,法官也总是理性的、严肃的,略显机械、呆板的,但并非所有法官都如此。有这么一位法官,就能在繁忙、辛苦之余,挤出时间感知周边历史,打开了文化良知中那“侠骨柔肠“的感性情结,并写下罗平县淑龙山寨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,让我们看到了法官并非是只熟谙法律而对人文历史充耳不闻。
在罗平县板桥镇、长底乡和钟山乡交界处有一座大山,名叫淑龙山。 该山山顶四面悬崖壁立,山势险峻,呈东西走向,状若游龙,因此人们称之为淑龙山。淑龙山主峰海拔1932米,高高矗立在万山之间,一峰独秀,但山顶相对平缓,北高南低,覆盖着茂密的树林和杂草,每当春节来临,山间百花齐放,让人沉醉其中、流连忘返。
我第一次登淑龙山,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三月。从板桥出发,乘车沿着通往板桥镇花红村委会的公路,途经营长寨、上发且,经过二十多分钟后,抵达花红寨。花红村委会所属的几个村寨本来就坐落在大山之上,而淑龙山则是山中之山。到达花红寨后,在当地村民的指点下,顺着村民放牧的崎岖山路,朝着淑龙山的方向进发。虽然山路难行,但是在欢声笑语中,我们并未觉得劳累。不知不觉地,淑龙山顶峰出现在眼前。在接近山顶大约两百米处时,一条时断时续的古道在丛林中若隐若现。有朋友说,那是“土匪”修建通往山顶的路。我们沿着古道前行,接近山顶时,道路愈发陡峭,只见路两旁出现两道石墙,把古道卡在中央,形成一道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的山门,这里就是淑龙山山寨的西门了。
淑龙山最为险峻的是山的北面。因此,登淑龙山最好的登山体验是驾车从长底乡长底村出发,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到达康牛村,再从康牛村沿着四百多年前的石阶古道步行登山。从康牛村登山,你可以一路慢慢寻觅那逝去的历史岁月痕迹,一边欣赏淑龙山的山间美景,在这里,时而狂放时而温驯的九龙河和连绵起伏的十八连山可以尽收眼底。
游淑龙山,也可以从长底村驾车经黎家把左,直接到达淑龙山寨西门附近,你可以在此下车步行,从山寨西门进山,如果觉得登山辛苦,也可以驾车直达山顶。此外,还可以从钟山乡乡政府所在地出发,经谢补村,从淑龙山山寨东门进山,或经舍克村从淑龙山山寨南门进山。
淑龙山因山势险峻,易守难攻,加之山上有水源,所以罗平的末代土司者继荣选择了在此筑城。明末大旅行家徐霞客在1638年8月游览罗平时在其游记中写道:“束(淑)龙山,在城东北四十里。者继荣叛时,结营其上为巢窟,官兵攻围久之,内溃而破。今其上尚有二隘门。”
淑龙山寨,作为罗平最后的土官寨,它见证了地方土官不愿放弃世袭的权力,对抗中央政权改土归流并与之抗争的一段历史。
罗雄者氏从元末任罗雄州土知州,世守罗雄。嘉靖中期,者浚继任罗雄州土知州后一直无子,者浚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土知州的位子没有人继承,为了保住世袭的权力,他整日冥思苦想,最后终于想了个办法……据史料记载:“嘉靖中,罗雄知州者浚杀营长,夺其妻,生子继荣,稍长即持刀逐浚。浚欲置之死,以其母故不忍。及浚请老,以继荣代袭,继荣遂逐浚。浚诉之镇巡官,命迎浚归。继荣阳事之,实加禁锢。万历九年(1581年)调罗雄兵征缅,继荣将行,恐留浚为难,遂弑浚。”机关算尽,者浚没有想到,自己的一箭双雕之计,最后竟然是如此结果。尔后,者继荣违抗朝廷命令,不但不出兵征缅,还聚众造反,率兵攻破了陆良鸭子塘、陡陂等地。者继荣自知朝廷不会放过他,便早作打算,选中山势险峻的淑龙山筑城,他把新建成的寨城称为“龙楼凤阁”,并在山城四周建立许多营寨。者继荣把这些营寨作为安置自己军士家属的地点,同时把它们作为淑龙山城的前哨和外围防线。
者继荣万万没有料到,自己苦心经营的堡垒竟不堪一击。万历十三年,朝廷命云南巡抚刘世曾剿灭者继荣。恰好此时,明末名将刘綎征伐缅甸归来,刘世曾便将围剿者继荣的官兵交给刘綎指挥。刘綎大军很快攻陷了位于今天九龙街道旧州村的土司城,者继荣被迫退守淑龙山城。淑龙山城四周山势险峻、易守难攻,刘綎率领的官兵久攻不下。后来刘綎策动者继荣的部下反水,山寨才被攻破。淑龙山城被攻破后,刘綎降服了叛军一万七千多人,者继荣在逃跑途中被杀。者继荣死后,朝廷在罗平废除土官,改派流官任知州,何倓被任命为首任流官知州。平叛后,朝廷便将罗雄州改为罗平州,土司统治罗平的历史就此终结。
为了防止别人再利用山寨祸害老百姓,刘綎大军攻下淑龙山后,将山寨放火焚毁。后来,不知是为了祭奠那些在淑龙山战火中逝去的生命,还是得道高僧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藉以修行,有人在淑龙山北门附近修建了寺庙。诗云:“者氏山头寨,登临望眼明。台荒余古树,箐密隐高城。峭壁千年险,雄图一旦平。老僧茅屋稳,时有木鱼声。”淑龙寺几度兴废,一直存在至今。今天的淑龙寺略显简陋,不像古刹名寺那样香火旺盛;来到淑龙寺,你绝对不会想到这竟然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寺庙。
如今的淑龙山山巅,还有一些残存的寨城遗迹。山寨城址呈长椭圆形,东西长1200米,南北宽800米。山寨设东、南、西、北四道城门,城墙用石块垒成,现存遗址东南西三道城门清新可辩,两侧城墙残高不一。山城上有哨所、校场、营埂、龙潭、民房、衙署、等遗址。淑龙山东侧山势相对平缓,东门是山寨的主门,开在两堵壁立悬崖的丫口处,门宽2.7米,残高3.6米,前面道路用较厚的石板铺就,呈“之”字形,全长约2.5公里。城内有残营埂100余米,靠南有营房石基10余间,在山顶中部靠北贮粮地点尚可刨出炭化米粒。 在淑龙山主峰周围,散落着十多个村寨,部分村寨还留存有者继荣所建营寨的历史印记,比如康牛村,就是以前的康牛营;邓头寨,顾名思义,该营寨的头目姓邓;此外还有营长寨,等等。 几年前的一次山火,差点把淑龙山烧了个精光,如今淑龙山山顶西北部只剩下丛生的杂草,那段逝去的历史,掩埋在荒芜的杂草丛中。